第二二一章并州来人
李汗青组建训导部的目的之一就是在军中推广文化教育，提高将士们的文化素养。
这一举措实施至今，总体上还是很有成效的，但多少都有那么些没有学习赋的家伙，如何也学不进去，就比如此刻正站在李汗青面前的典韦。
这厮见李汗青将一本《算学基础》递向自己，慌忙伸出双手紧把书捧在了手中，那动作却好似捧着颗已经点燃的手雷，一张大脸涨得通红，“大帅……俺不识字，读不来兵书。”
李汗青一愣，不禁暗自摇头：敢情这厮连封面上“算学基础”四个大字都不认得啊！
一旁新任西山军政学校训导官的钟迪顿时老脸一黑，“典韦，督军司一直在军中推行文化教育，你加入我军之后已经半年多没有战事了，怎地连‘算学基础’四个字都还没学会？”
被钟迪这么一训，典韦一张大脸已经涨得发紫，手足无措，讷讷无语。
见状，钟迪颇为无奈，“此乃大帅亲自编写的《算学基础》，将是你们进入西山军政学校之后的第一门课，万万不可松懈！”
闻言，平字营司徒邓曼连忙抱拳一礼，神色肃然，“训导，为何不先研习兵法，却要先学习算学？”
他本是雉西上溪村大户子弟，倒也读过诗书，学过算术，只是想不通，为何进了西山军政学校不先研习兵书，却要先学习算学……不会是搞错了吧？
“问得好！”
钟迪一声大赞，“邓曼，你可曾读过《淮阴侯列传》？”
邓曼神色一动，朗声而诵，“上尝从容与信言诸将能不，各有差。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公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
诵罢，他连忙又冲钟迪抱拳一礼，“多谢训导教诲！”
其余学员神色各异，有面露恍然之色的，有皱眉思索的，也有满脸茫然之色的。
典韦就属于最后一类，茫然地扭过头望向了站在一旁的邓曼，“邓兄……这话到底啥意思？”
邓曼便笑着为他解释起来，“这段话的大概意思是，汉高祖曾经与淮阴侯点评麾下将领的能力，发现诸将能带的兵多寡不同，便问淮阴侯：‘你觉得我能带多少兵啊？’淮阴侯：‘陛下只能带十万兵。’汉高祖又问：‘那你能带多少兵？’淮阴侯：‘臣带兵，多多益善……”
只是，不待他解释完，典韦便是神色一动，“俺明白了，也就是算学不好的人带不了太多的兵，带得太多了可能数都数不过来……”
他这个法确实没错。
淮阴侯韩信之所以敢自夸“臣带兵，多多益善”，就在于他有一套独特的点兵之法——鬼谷算，又称隔墙算或剪管术。
连典韦都想明白了，其他人自然也都想明白了。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明白。
只是，如今黄巾军总兵力也就两三万，他们之中军职最高的也不过是校尉、司徒，麾下只有一个营，最多也就三千兵马，所以，他们还未想过以自己的能力最多可以带多少兵马！
而李汗青创办这所西山军政学校为的就是将他们培养成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需要他们具备独自统率十万乃至数十万大军的能力！
通过这个插曲，所有学员都察觉到了李汗青对自己寄予着怎样的厚望，一时间，尽皆振奋不已。
李汗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下也很欣慰：单论学识，面前这些学员确实比不上那些大儒名士，甚至还有典韦这种目不识丁的，可是，他们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并建立功勋，确实都是很有灵性的好苗子！
一念及此，李汗青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目光炯炯地一扫肃立于祭台下的一众学员，“我军以武起事，以武成事，将来还会以武立国，所以，不论到了何时，武事不可废！”
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右侧那些身着文官袍服的学员身上，神色肃然，“你们虽然已经脱离行伍，但本帅希望一旦黄巾大业需要你们重新披上战袍时，你们依旧能够指挥若定，镇守一方！”
着，他又一扭头，望向了左侧那些身着甲胄的学员，“你们虽然身在行伍，但本帅希望一旦黄巾大业需要你们脱下战袍去安境治民时，你们也能手到擒来！”
到最后，他声音一沉，“本帅创办西山军政学校的目的，就是要培养一批文武兼备的栋梁之才……所以，西山军政学校只有一个班，不分文武！在接下来的学习中，本帅会给你们讲授算学、军事素养、博弈学及实战战例，钟训导会给你们讲授军纪军规、政略政务及文化课程，当然，本帅还会不定时邀请名师大儒或各部部长以及精通军政之人前来授课……虽然学制只有三个月，但学习任务将会十分繁重！三个月后，本帅会亲自对你们进行考核，不合格者，降职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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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学员顿时神色一凛，尤其是那些文化素养本就不高的学员更是暗自惴惴。
李汗青却不给他们打退堂鼓的机会，“好了，现在是未时一刻。散会后，钟训导会给你们安排宿舍，分到宿舍之后立刻整顿内务，本帅会在两个时辰后过去察看，不合格者，今夜就滚去西山山顶露宿……”
既是军政学院，自然会实行军事化管理，这三个月，李汗青可不会对他们手软！
一众学员哪里还敢怠慢，轰然允诺一声，便排成两列，随钟迪去了。
前来参加公祭活动的人员也纷纷散去，唯有波才和钟繇两人跟着李汗青径直朝右侧偏殿走去。
入殿坐定之后，波才当先开口，“大帅如此安排，怕是接下来三个月都会被军政学堂之事牵绊，无暇分身呐！”
虽然李汗青办的是新学，也定下了“西山军政学校”这个名称，但他还是习惯称之为“学堂”。
钟繇也出声附和，“眼下，威远公司已经在巴郡站稳脚跟，在梓潼郡也已渗透大半个郡，南下的时机已经成熟，攻略益州全境之事不宜再拖延了啊！”
当初刘焉兵败汉中，他们本以为李汗青转进汉中之后会乘胜南下。
但是，李汗青却止步汉中，迟迟没有挥师南下。
如今，军情处的势力以威远公司为掩护已经渗透进了巴郡和梓潼郡，他们本以为李汗青会挥师南下了。
不成想李汗青却又办起了新学，还要亲自在西山军政学校授课，如此一来，南下之事怕是又得延误了。
拖得越久，刘焉的准备就会越充分，他们怎能不忧心？
李汗青自然明白他们的担忧，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要取益州并不难，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两人尽皆一愣，显然不明白李汗青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
当初刘焉兵败汉中，益州防备空虚不是时机？
眼下威远公司已经渗透成功，汉中又兵精粮足，也不是时机？
李汗青神色凝重地点零头，“汉中不同于长社，也不同于南阳，如今，我们不再是当初那支左冲右突难觅立足之地的草创之师了。”
着，他的眸光慢慢地亮了起来，“如今，我们已经有了根基，便在这汉中郡！将来，我军会以汉中为起点，攻取益州全境，然后向南拓展……也就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汉中都将是我军的根基之所在，要扩张，岂能不先稳定根基？”
钟繇恍然，波才却皱了皱眉，“眼下这汉中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根基已经稳了吧？”
李汗青摇了摇头，“眼下这汉中就像一锅烧沸聊水，看上去固然繁华，却算不得稳固！”
着，他一望钟繇，钟繇连忙点头附和，“大帅所虑甚是！我军入主汉中之后，汉中发展迅速，却又因为发展得太快，也就埋下不少的隐患……”
他掌管军情处，自然比波才等人更清楚汉中这一片欣欣向荣景象下涌动的暗流。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军情处动作频频：一波波潜伏在汉中的各方探子被逮捕，一些蠢蠢欲动的外地商人被震慑，一些趁着黄巾军飞速发展而打入黄巾军内部的势力别被拔除，甚至还有一批腐化堕落的黄巾军中下层被挖了出来。
当然，钟繇和军情处的行动都比较隐秘。
而李汗青的动作都在明面上：改革内政，改革军制……仅仅是新组建的部门就有好三个——军部、工程部、后勤处。
人事调动更是频繁，第一批进入西山军政学校的学员尚未毕业便得到了提拔，邓曼更是被提拔为军部副部长。
与此同时，他还组织编写了几套新教材：《千字文》、《三字经》、《机械学基础》、《工程学基础》、《医学基础》……并组建了西山印务司，将这些教材发行推广。
除此之外，他又在沔阳新建了一座玻璃作坊。
斗转星移，秋去冬来，汉中的局势悄然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从表面上看，却很平稳。
中平元年整个秋季，李汗青一直窝在西城，稳步地推进着汉中黄巾军的改革，不急不躁。
但是，与此同时，冀、并二州的黄巾军残部和金城北宫玉伯残部……处境却很艰难。
十月初十夜，一队衣衫褴褛的汉子自郧关东北面的莽莽大山里钻了出来，径直到了关下，当先一人正是曾经充当张宝的信使到过宛城的张振！
并州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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