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读书

第12章 其八 初见端倪（第1页）

深更半夜的，赵侍卫瞪着眼睛警觉地来回扫视，竖着耳朵听动静，手里那把长剑攥得死紧。

瞅见小公子他们睡得挺香，他这才稍稍安心。我这小祖宗啊，真能把人折腾够呛。不过谁叫他是大王心尖上的宝贝呢？赵侍卫踮着脚尖挪到窗户根儿底下，扒着窗缝往外瞅。

突然从窗缝里掉进来个信封，赵侍卫一把抄起来，抖开信纸扫了两眼。信上就五个字："大王急召！回宫！"赵侍卫脸唰的就白了，心里直打鼓：要出大事了！得赶紧撤！他挨个把我们拍醒，压着嗓子说："出幺蛾子了，咱们得马上撤！"赵侍卫三下五除二打包好行李，我们猫着腰跟在后头，摸黑溜出了客栈。

秦宫的夜裹着蜜蜡色的光晕，宫墙像泼了墨的宣纸层层叠叠。我们猫着腰在九曲回廊里游走，绣鞋踩在青砖上都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赵侍卫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每根头发丝都绷得笔直。夜风忽然卷起檐角的铜铃，廊下海棠暗香浮动，却压不住袖箭贴着肌肤的凉意。

"哎——"我突然揪住范行的箭袖，眼睛亮得像逮住耗子的猫，"那个蒙着黑面巾的闷葫芦！"范行眉峰一跳，反手扣住我的腕子："刑房里咬碎银牙都不吐半个字的硬骨头？"我忙不迭点头，鬓边步摇晃出细碎的银光："他说秘密就藏在秦宫地下，咱们可别惊了檐上那窝喜鹊。"范行指尖在剑鞘上弹出一串战鼓般的轻响，忽然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更鼓声从三重宫门外飘来，我们的影子被月光抻得老长，活像两尾在琉璃瓦上溜达的锦鲤。赵侍卫压低嗓子喝道："手脚放轻些，别惊动暗桩。"我们几个大气都不敢喘，踮着脚尖溜过回廊，一头扎进竹林子里。竹叶子哗啦啦直响，跟说悄悄话似的。范行眼角忽然扫到个黑影晃过，袖中短刀唰地亮出来，冷光闪过，那黑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赵侍卫麻利地搜身，摸出块腰牌来，咬着牙骂了一句："还真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们互相递个眼色，心里都明白这事儿不简单，赶紧加快脚步往秦王寝宫方向摸去。

我先带你们去见大王..

臣启奏君上：臣奉王命迎公子归都，幸不辱命。然于函谷道中截获帛书密函，观其印信乃出内廷，恐有奸佞潜藏宫掖。伏惟君上圣裁，当速遣司寇彻查九卿属官，整饬禁中防务。公子虽安，然宜增虎贲三十乘为扈从。

君上抚剑沉吟，玄衣纁裳隐现威仪："宗庙事重，细作竟通敌国乎？"

客卿无名趋前顿首："臣连日察验，有三异状：其一，栎阳闾左连日有丁壮夤夜失踪，里正所录名册在此；其二，公子返程遇蒙面贼寇截杀，所用弩机竟铸少府工纹；其三..."语未竟，庶民范行奉牍而进："草民前日协同擒获细作，其人临刑吐露，谓雍城旧宫地室藏有先君秘匣。"

孝公振袖而起，佩玉锵鸣："穆公铜匮之盟，果为山东诸侯所觊！中郎将听令：即刻整玄甲卫百人，随驾赴蕲年宫谒太庙。着太史令携龟甲蓍草，子时行望祭之礼。"

宗正嬴虔执戟前导，三牲醴酒已陈于东阶。夜色中，青铜罍洗泛着幽光，太祝摇动灵鼗的声响惊起栖于社树之上的玄鸟。

先王祠内，烛焰微颤，青铜香炉升腾的篆烟为殿宇蒙上庄重氛围。秦王行至鎏金神龛前，以掌中玉珏启开枢机。青铜铰链轧轧作响，三重暗锁次第解封，青石密道赫然显现。秦王执犀角灯引路，众臣屏息相随，足音在千年寒玉阶上激起清越回响。壁间阴刻的玄鸟夔纹随光影明灭，赭色丹砂填就的篆文隐现周天星象，森严气韵浸透每寸空间。

经九转回廊抵至地宫中枢，蟠螭衔环石门訇然中开。穹顶二十八宿星图粲然生辉，玄枵方位悬垂的青铜浑仪兀自轮转。中央玉台上，玄冰玉髓雕琢的镇圭长七尺二寸，青荧流转于经络之间，太初历法铭文与河洛图谶交相辉映。细观其质，虚界灵脉如银虬游走，苍龙七宿的星芒在玉髓深处明灭沉浮。秦王立于玉台前凝视良久，指节叩击玉圭发出清越龙吟："此物承天命而制，关乎社稷气运，非万不得已不可轻动。"群臣肃立如松，额间细汗折射着幽微玉光。

此即七国君侯讳莫如深之社稷玉。内蕴昆仑龙脉精魄，外合紫微垣局，可定八方风雨，亦能召九幽劫火。"秦王抚玉而叹，"昔武王伐纣，曾以和氏璧祭天，今秦室得此重器，福祸相依之道，诸卿当慎思之。"

若论方外之士以虚器、祭礼、丹道通联虚界，吾辈君王则凭此玉璧贯通天地气脉，执掌社稷枢机。此镇国重器断不可流落他手，若有差池，必致山河倾覆之危。

秦王负手而立，鎏金佩剑与玉珩相击铿然："密窟之事恐已外泄。须即刻封锁所有消息外泄之途。范卿当彻查通敌之徒，务求除恶务尽；无名继续监控外围异动。此玉系九州命脉，纵万死亦不容有失。"

太子趋前欲言，秦王抬手示止："命尔主理民间人口失踪案，须明察秋毫以安黎庶。另着虎贲中郎将统摄宫禁戍卫，凡内外勾连者立诛不赦。事关宗庙安稳，慎之重之。"

待群臣鱼贯而出，秦王面沉似水仰观星象，玄色十二章纹袤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忽而沉声低语："赳赳老秦，列祖筚路蓝缕方得这煌煌基业，岂容宵小窥伺！"言罢振袖转身，玄袍拂过石阶没入幽深地宫，唯余青铜夔纹宫灯在廊间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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