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弹压新兵
在南阳被贼军包围之前,王家祯便派人将告急文书发往开封,希望河南巡抚吕大器能够收到。
但上司受到也只能将文书送往京城,整个河南除了各地的守军与护送灾珉东去的兵力之外,已然是无兵可调了。
援军来得少,非但解不了南阳之围,还可能被贼军重创。
若是来得多,除非冒着弃守洛阳与开封这两座重镇的危险。
王家祯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放弃南阳,朝廷也不会让吕大器放弃放弃洛阳与开封。
贼军势头再猛,只要保住那两座大城,官军便可以将战线维持在黄河以南地区。
一旦洛阳或开封失守,只怕整个河南都将朝不保夕了。
吕大器若是力保二城不失的话,那么也就无力派兵驰援南阳了。
至于如何退敌……
作为知府的王家祯是一筹莫展的,知县姚运熙与总兵张国钦也是如此。
城外有如此多的贼兵,还打着张字大旗,说不定张逆就在其中。
张逆率领数万人马从湖广窜入河南,那洪承畴与孙传庭前段时间的捷报岂不是子虚乌有?
想归想,三个人也不敢轻易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万一捷报属实,只是张献忠所部未被歼灭,那便误会了。
以孙传庭与洪承畴的为人,倒也不会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用杀良冒功的方式来欺瞒太子年幼无知,这招似乎不大管用了。
据《京师日报》上所述,太子殿下可是从仙界游学归来,易得太祖高皇帝陛下的点拨。
不然也不会将河南全境的所有税费都给免除了,之前万岁爷都没有做出如此仁政之举。
免税是免税,可也解决不了河南全境受灾的问题。
根据朝廷的安排,河南受灾地区的百姓要迁移到山东与南直隶去。
南阳这边的灾珉不算太多,倒还好说。主要是黄河沿线地区,实施起来非常棘手。
王家祯为官还算廉洁,做事也较为认真,但在天灾之下,面对数以万计的灾珉,个人的能力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一部分灾珉被原地安置在各处城内,一部分已经迁移到湖广,另有一部分则向东进入汝宁府,希望过境去往南直隶西部。
大部分在南阳一带流动的灾珉或许都被张逆给挟持,成为流寇了,总兵张国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前来攻城的大部分贼兵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如乞丐,军械更是以削尖了的长矛为主。
这哪里是甚子贼军,分明是一支乞丐大军。
贼军真正的精锐根本就没来攻城,而是在后方压阵。
对于张逆的这套战术,通过这些天的防御,张国钦也大致了解了。
无非是想用数量庞大的流珉先行消耗守军,留着数量较少的精兵最后使用。
城内的主将姓张,城外的贼首也姓张。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张国钦不打算投靠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本家兄弟。
别看如今城外遍布贼兵,南阳城处于风雨飘摇的阶段。
一旦在湖广北部地区作战的二十万大军挥师北上,就这数万贼兵变会鸟兽四散了。
贼军胆敢有恃无恐地围攻南阳,无非是觉得进剿的官军一时半会无法北上而已。
援军甚子时候出现,城内的守军说了不算,城外的贼军说了也不算。
两边都在赌!
守军赌赢了,贼军就得灰溜溜地跑路。
贼军赌赢了,守军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张国钦知道所部战力不高,出城野战便会被贼军全歼。
既然朝廷严令固守南阳,那己部就完全不用主动出击了。
官军战力再不济,苟且拒敌的看家本事还是没忘的。
被流寇围着打,惨是惨了些,可总比被宰了要强得多。
此股贼军缺炮,又无法采取水淹的方式,城内啥都不缺,那就固守待援吧。
援军一个月不来,两个月不来,三个月总该来了吧?
湖广战事再激烈,总不至于半年都不来吧?
南阳距离贼军复叛的谷城并不算远,既然张逆能够迅速前来,那么孙传庭与洪承畴也应该率部尽快赶来解围才是。
或许是湖广地区参与复叛的贼军众多,援军也难以及时驰援南阳吧。
事到如今,王家祯等人也只能如此猜测了。
尽管明白守军打不过城外的贼军,但也应做好长期固守的准备。
偌大的南阳城,总不至于十天半个月便被贼军给攻陷了。
真若是如此的话,只能说明官吏投敌,且守军无能了。
到目前为止,通过王家祯的暗中观察,似乎尚未出现有人怯战乞降的迹象。
城内粮草充足,军械齐备,只要万众一心,足以固守数月之久。
而且根据太子殿下在报纸上的指示,已经多备了石灰,用以消毒各处,并处理尸体。
王家祯算不上是个知兵的文官,通过从各方面的了解,并不认为贼军能够在短时间内攻陷此城。
即便是入夜之后,城头依然灯火通明,灯火在数里之外都清晰可见,其目的就是害怕贼军在夜间前来攻城。
不过此股贼军的攻城也是很有规律的,只是白天进攻,晚上便会全军休息,根本不来打扰守军。
弄得张国钦都一头雾水,都说张逆狡猾残忍,既然是攻城,便当须尽快破城。
这打三四个时辰之后,贼军上下便休息大半天时间
分明是未尽全力啊!
是何道理呢???
张逆另有所图,还是等待守军主动出击呢?
不管如何,守军是不可能出击迎敌的。
这种傻事,张国钦是不会干的。
他手下就三千兵马,本来马卒就不多,守城时还折损了数百兵士。
固守城池都显得十分的吃力,再出城迎敌便是自寻死路了。
你来攻也罢,不攻也罢,守军都不会出去打仗的。
任你如何挑逗,老子横竖就是龟缩防御!
既然固守南阳便是成功,那就完全没必要出去野战退敌了。
张国钦是不敢打,知府王家祯与知县姚运熙是不会打。
仨人都不愿意主动出击,那守军倒是能够以静制动了。
你来攻,我就守!
你不攻,我就苟!
南阳不失,万事大吉。
南阳若失,全家玩完。
既然城外大部分贼兵都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己方苟赢的机会是很大的……
堂堂官军,面对贼军,不敢出击,被御史知道了此事,肯定会参上一本。
眼下能力保城池不失就好,只要太子殿下英明,御史们挖空心思也没辙。
河南已然糜烂到这个地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决计不能再有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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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之策便是能保多少城,便保多少城。
城外都是流珉,流珉仍在,则危机四伏。
南部人口较少,形势比人口稠密的北部要好不少。
“好”的意思并非是一片祥和,而是流珉数量比北部少而已。
南部仅有一两百万流珉,而北部的流珉数量是南部的一倍以上。
这是死过一批之后幸存下来的流珉数量,在这之前,流珉则要更多。
本来庄稼就绝收,还有好几百万张嘴等着救济,朝廷如何应付得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引流”!
即将河南境内的大量流珉引入山东与南直隶!
但长路漫漫,能徒步走到千里之外的流珉都是身强体壮之人。
倒在路上的,或病、或饥、或老、或幼。
不愿意前往外地的,那就会在本地徘徊逗留。
最终便会沦为流寇,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一旦河南变成第二个陕茜,滋生出上百万流寇。
那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弹压得了的了……
这么一想,各地的知府、知县、将领就没有不害怕的。
官军再厉害,也决计对付不了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流寇。
河南若是被流寇肆虐,北方必定深受其害。
此时东虏大军再行叩关,则江山社稷危矣。
泱泱大明,如今却被这内忧外患搞得江河日下。
连陛下都不省人事了,靠一个黄口之年的太子监国。
流珉也便是听信了崇祯皇帝已然驾崩的消息,才会在张逆的煽动下扯旗造反。
若是盛世,继任者年幼到还好说。
如今这光景,只怕各地曾经接受朝廷招安的流寇听说皇帝驾崩,便会纷纷复叛了。
黄口小太子有何可惧?
流寇首领都会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试图推番大明,进而与他人瓜分天下了。
地方官员上不清楚京城发生的事情,只能从《京师日报》上刊载的消息里管中窥豹。
不论有没有证据,都要相信报纸上的内容。
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至少太子殿下已经将河南的赋税都给免除了。
其他事情,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河南这副天地,哪怕崇祯皇帝还清醒的时候,也是束手无策。
“启禀二将军!新募之兵抱怨连连,说连日攻城,徒劳无功,要求休息!”
面对这群就打算占便宜,不愿意卖命的懒汉,张广才生怕强力弹压会引起所部哗变,急忙前来禀报。
“哼哼!既然加入义军,便须令行禁止,由不得尔等造次!传我将令,今日攻城,最后抗命者,立斩不赦!先行败退者,立斩不赦!造瑶聒噪者,立斩不赦!寻衅滋事者,立斩不赦!若有忤逆!杀一儆百!”
张定国可不会对新募之兵心慈手软,这些人用好了就能有大用,用不好,那就完全不需要继续养着一群废柴了。
听自己的话,便是狗,可以赏些骨头。
不听自己的话,便是猪,提刀宰了便是!
“伤兵甚多!需要调养治疗!”
“我等疲乏!体力耗尽!”
“十日之后再行攻城!”
“此策甚好!”
面对张广才的命令,新募之兵非但不买账,反而提出了一对借口,而且还有大量附和叫好之人,根本就不把军令放在眼里。
“谁敢抗令!立斩不赦!拉弓!”
张定国所部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非善类,皆为好恶斗狠之徒,远比这些新拉来的流珉要凶狠得多。
张广才实际上也不是众人眼里易被欺负之人,手里的人命不下百条,若非还需请示张定国,他早就下令属下动手了。
“姓张的!你敢威胁我等???”
“对啊!俺不信你敢放箭!”
“爷爷今日便不去攻城了!”
“便如此办!”
“入你老母!”
在口头威胁这上面,新**根本就不怕老**,他们别的不会,叫号从来没怕过谁,真要是胆小如鼠,也就不会加入叛军,前来围攻官军了。
“放箭!”
“嗖嗖嗖……”
张广才知道不给这些人放点血,这群混帐便不会乖乖从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好了。
在弓箭手的反复开合之下,很快便有数百手持长矛的新兵沦为标靶,进而中箭倒地,顿时惨叫连连。
“啊……”
“哎呀~!”
“快跑!”
“姓张的……”
一阵箭雨之后,即便没中箭受伤的新兵,这下也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不敢再提休息之事了。
他们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义军下手或许比官军还狠,对待他们简直犹如砍瓜切菜,随意鱼肉。
“擂鼓之后,全部上前!若三捅鼓响过后,还有人迟疑不前,休怪本将翻脸无情!”
张广才面色冷峻地喝令众人,有了这个教训,这些之前冥顽不灵的新兵应该清醒了一些,真若是还想顽抗下去,他也不介意将这些人全部射杀掉。
一开始绝大部分人仍旧都在观望,直至第一通鼓响过后,还没有人走到阵前。
等第二通鼓响开始,才有人害怕被督战队当场射杀,离开人群,兀自上前。
待第三通鼓响,大部分人这才很不情愿地走到阵前,准备攻城。
“站在原地之人,一个不留!”
剩下两三百人还奢望着法不责众,张广才一声令下,结果在眨眼之间,便被义军的弓箭手射杀干净了。
“尔等听令!先行将我军旗帜插上城头之人,赏银一千两,升三级!我军攻克此城,三日不封刀,银子、女人尽可取之!想想官府对尔等的压榨,想想尔等饿死的家人,狗官吏与狗官军皆躲在城中!尔等有仇报仇,有冤抱怨!给额冲!”
有罚便有赏,张广才将悬赏条件重述了一遍,让攻城之兵听清楚他们可以得到的好处。
“杀!”
新兵们扛着刚打造好的云梯,手持树皮与柳条做成的盾牌,拿着一丈长的长矛,开始向南阳城奔跑起来。
拒战是死,后退也是死。
与其那样,还不如攻城试试。
万一狗官军坚守不住,城里的女人与银子岂不是归自己所有了?
大部分新兵都抱着这种想法前来攻城,这也是他们参加义军的主要盼头。
若是玩不到女人,分不到银子,那还当个球的义军啊?
当义军就是为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把分银子、随便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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